〔原创短篇耽美〕神棍
古有泊待，临溪二十四里，曾有一段广为流传的悲剧。要说故事的来由，您可别急，且听说书人慢慢道来……
“各位客官，这传说中的噩运之神，可了不得。”说书人作高深地顿了顿，不急不缓地接过小徒弟递来的茶，这才清清嗓子，
“据说，杀了这神的人，可以获得新生。”
摘青梅荐酒，甚残寒，犹怯苎萝衣。
楼下的看客中有一始终坐在阴影中的男子，与茶客在低声交谈，他话音一顿，没有听说书先生瞎扯，只是继续讲述着自己口中的故事：
“从前，有一个小神棍，他放荡不羁爱自由，从小就学会了鬼扯……
小神棍喜欢骗人。
他常常煞有介事地指着金主的天灵盖碎碎念：
“您印堂发黑，必定会有血光之灾。只要一百大洋，我就可以帮您驱散厄运之神。”
小神棍喜欢张口胡诌。
每当看到别人被他随口编的笑话欺骗时，他就会暗暗笑得很得意。
小神棍还喜欢……
等等，小神棍喜欢什么来着的？！
黑云大作，一阵冷风吹来，迷了小神棍的眼。
小神棍望着眼前突然凭空出现的人，吓得猛地往后一跳：“你，你是谁？！”
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撇撇嘴：“厄运之神，赫胥。”
小神棍的声线依然是抖的：“别，别人看不到你吗？！”
赫胥又斜眼看了小神棍一眼，哼哼道：“凡人当然看不到我了，你也算半个神棍，怎么一天到晚拿着我的名号骗钱？”
“……”这是小神棍第一次吃瘪。
好吧，他确实理亏。
小神棍喜欢做生意。
可惜，最近老有一个自称厄运之神的人跟在他身边，害得他不得不换个神来祸害。
“先生您印堂发黑，一看就是被扫把星缠上了。”
赫胥不满：“不许提扫把星那个老头！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，我的名号暂时借你用用吧。”
“……”这是小神棍第二次吃瘪。
小神棍喜欢吃汤圆。
“赫胥！你想不想吃汤圆呀？”
赫胥哼了一声：“不想。”
……
一炷香后，
赫胥嫌弃地拿起勺子，姿势优雅却速度极快地吃起了汤圆。
他不满地踹了踹坐在小板凳上的小神棍：“怎么只有芝麻味的？真难吃！”
小神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：“其他味道的，我暂时还没钱买……”
“啧，再来一碗！
小神棍屁颠屁颠地去了。
小神棍喜欢堆雪人。
他常常玩起来就忘了时间。
“啊啾！”小神棍重重地打了个喷嚏。
赫胥凶他：“乖乖去被窝里呆着！”说着，骂骂咧咧地去了厨房。
半晌，他端出了一碗粥。
小神棍期待地尝了一口。
呸，真难喝。难喝得差点吐了。
小神棍刚想吐槽。
“好喝吗？”
“好喝。”
小神棍鬼迷心窍地说了违心话。而且，还把那碗粥喝得一干二净。
小神棍喜欢吃荔枝。
他觉得，荔枝的壳虽然硬硬的，可剥开皮却意外地甜。
小神棍喜欢赫胥。
他觉得，赫胥的外表看起来冷冷的，可相处久了却意外地耐心。
小神棍喜欢看他闹别扭时皱起的眉毛，喜欢看他一脸嫌弃地做饭，喜欢看他死不承认对自己有好感的样子。
小神棍喜欢逗赫胥。
“你喜欢我吗？”
“不喜欢。”
有一次，赫胥喃喃自语说：“要是快点到春天就好了。”
小神棍问：“为什么。”
“那样你的病应该就会好了吧。”
“可是那样雪人就会化掉啦。”
“……那都不重要了。”
浅浅的红色在他的脸上弥漫，像极了一层一层悄悄晕染开的七彩晚霞。
赫胥神使鬼差地想，要是他们一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。
可是小神棍的病，却一直没有起色。大夫来了不少，查出来却都说是普通的感冒。
小神棍第一次见赫胥这么急。赫胥扯着大夫的领子一言不发地往门外丢去。
小神棍其实是个正经神棍，所以他在见到赫胥第一眼就知道——他快死了。
只有将死之人，才能见到厄运之神。
但从赫胥的表现来看，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。
他大概真的真的，很喜欢赫胥。
“赫胥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。”小神棍在死去前是这么想的。
据说，杀了神的人，可以获得新生。
他是一个骗子，彻头彻尾的骗子。
赫胥眼中的偶然相遇，事实上一直是他的精心设计。他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是杀了赫胥。
小神棍骗了一辈子的人，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，他最后一个谎言却留给了自己。
可他的心为什么这么痛，是这个谎言太逼真了吗？眼泪为什么要流，赫胥也肯定喜欢他的不是吗？
不，其实他很清楚，作为一个神，赫胥不可能动感情。
动了感情，便不是神了。
风瑟瑟地吹，天空飘下了第一片雪花。
终于，下雪了。
小神棍喜欢雪。
可他再也看不到了。
他温柔的眼底被打破成稀碎的银光，散落在星河之中……”
茶客的叙述到这里就结束了。
“然后呢？”他的茶友急不可耐地追问。
“然后啊……”茶客陷入了沉思，他看向远方，最终还是苦笑了一下，指了指说书人，意示茶友认真听。
说书先生的故事是具有神幻色彩的，他吊足了听众们的胃口，直到收够了钱，这才再次不急不缓地开口：
“话说那小神棍死后，赫胥吃惊地发现自己的灵魂在慢慢地消散。
对了，神是不可以动感情的。
赫胥在最后一刻终究是没能稳住心神，神格从此坠入了地狱。
你们说巧不巧，嘿！”说书人猛地一嗓子。
“他们居然在地狱见面了，在孟婆桥前，他们拒绝了孟婆递来的孟婆汤，一同头也不回地步入了那滚滚黄泉。
没人知道他们最后到底怎么样了，传言只是说，他们的手尖牢牢握在一起，背影比任何时候，都要更加挺拔坚定。”
“所以他们到底最后怎么了？”听众不满地嚷嚷。
说书人卖了个关子，指指听客们的裤腰带，暗示给钱。
“最后？最后他们当然在一起了。感谢各位听客的收听，故事后续请听下回分解。”
说书人敷衍地说完了结局，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，叫小徒弟数一数今日的收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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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友听得意犹未尽，啧啧称奇。
只有那黑衣茶客，深深地望了说书先生一眼，轻声地说了一声：
“骗人。”
不等茶友发问，他便匆匆站起离开了，不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。
他的脸，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沾湿。
当年黄泉，赫胥耗尽全身法力，这才换他一生平安地转世，并且这一世，他能拥有全部的记忆。
“从今往后，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幸运神。”
只是你不知道，我想要的不再是活着，仅是见到你罢了。
何篡/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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